將老抒懷

17歲
是個彆扭的年紀

年輕的靈魂
半截埋首在校刊編輯的現實中
剩餘的
在交換日記和情詩中遊蕩


貌似規矩無害中學生
家人無暇顧及我早出晚歸
他校友人則諄諄告誡
不可做拒絕聯考的小子


「擔什麼心呢？」我笑
應試寫文
從來只有與人並列第一
沒有屈居第二

然而對於30歲之後該是如何的人生
嚴重缺乏想像力
因著這層自知之明
從容接受：

若能像櫻花一般
在盛開時回到來時處
------其實也無妨



也因此很早就覺醒：
熱情即使如海嘯
地動天搖後
終非常態


身為和平主義者
努力在各種矛盾中求取平衡

任何悸動都讓我不安
捂上耳朵
將謬思的呼喚 闔進扉頁
像肇事者般心虛地
只想逃離現場


「文青」與「厭世」在彼時都還沒有出現

當家的責任如接力棒
傳到手上
就只能不回頭地撒腿疾馳
無從細索：
跑得那樣快，
到底是奔向什麼心動的戀想？
還是欲逃離什麼鬼魅的糾纏？





10歲
收到人生第一束花
玫瑰與雞冠花的組合

那一艷紅
送花者說象徵的是愛情與友情

聽者心驚

所幸從此不需跟男孩子往來

對於那份直白其實沒有感動
只有很深的疑惑與恐懼。

沉默的八年
好想問「十萬個為什麼」




而欲待見的人 缺席。
十萬個「因為」都無法回答
心思九彎十八拐的我。

那一夜
惡作劇的邱比特
在身後抹了一臉的淚
當作我的成年賀禮




接下來有幾年的賀禮
多半都是心想事成

同時也是
裹了毒藥的蜜糖
不放膽舔一口
怎知生活的滋味

但我還來不及享受那甜膩
便以為自己幾乎要死去
死在 腹劍之下
死於 兔子之後

原本一心希冀安逸的人
卻在十年間顛簸

不堪

用半生氣力
逃避成為 想成為的人
以及
成為 不想成為的人




拆了禮物的包裝紙能扔到哪呢？
切割再切割
餘下的
難道還會完整嗎？


所以
這一天一如其他的365天
生無可惜
痛快別離